源青争

執拗な子供騙しがLIFE

我曾爱她像初恋



※讲一个姑娘如何把自己作死

※bug大把 毫无逻辑 不会写感情


我曾问过她有想过将来吗。她想了想,冲我笑。“别去肖想将来。”末了,她抱着我,还补上一句,“你可要长命百岁,好吗?”


从被她收养到现在六年已经过去了。有时我会偷偷想,再过一年我们可就七年之痒了啊。但最后也只是把那可笑的想法驱逐出脑中。我不是那个人,无法理解她。我不够优秀,留不住一个求死的人。


她喜欢坐在钢琴前弹那些不成曲的调子,想到我时再转过身冲我笑。她坐在钢琴前的画面岁月静好到看不出她是个一心向死的人。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她身上,把周边的温度升高把氛围软化,她就像绘本里的公主,似乎被困在画框里能一辈子对镜梳妆,永恒不变,精致而动人。


她是我爱着的,也恨着的人。是我的救命恩人,却也是理应下地狱的魔鬼。她收养我似乎是一时兴起,没给我身份定位,也不在意我该称呼她什么。也许我应该称呼她为“妈妈”,再不济,一声“姐姐”。可就连名字,她都是在几天后才告知我的,她说,“我是挽君,你就这么叫吧。”我被她带回家,被她养着,没有身份,就这样尴尴尬尬的寄人篱下,像宠物一般长大了。她从没想过要和我熟络起来,把我扔在一边,想起来再看看,她会抱着我说“我需要你”,也会在我敲她房间门求她出来吃饭时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,最开始会难过,最后也只能习惯。她是个魔鬼,她带走我之后我就只有她了,可她一心向死的行为从来没避嫌过我,只是她不挑明,我也不问。我会给她收拾残局,她就心安理得给我制造烂摊子,就好像是我欠她的。而我也确实欠了她的。


她经常会和我讲,我们不能奢求任何一个人陪自己天长地久。她明白的,我也明白。她会看着不知道哪一个角落,眼中空空荡荡却满满的温柔。这样的目光从来不会落到我身上。我有时会因此而愤怒,她也只是怜悯地望着我,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我的所有冲动。


我们不应该奢求任何人。我不应该指望任何人。


我经常想,我们的相遇是不是老天一时兴起搅乱的孽缘。是不是我在那时候死在街边的垃圾桶旁会比较好。像她那么残忍,几乎冷血的人,究竟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把街边爬摸打滚的我带走?她就是去宠物店里买只小猫小狗,也比路边脏兮兮的散发着恶臭的小孩子好。小孩子多麻烦。


她那时候也才刚刚成年,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,她为什么要捡起我这个被众人嫌的包袱?我本应死在六年前的冬天。那本是灾难终结的地方。是我的极乐之地,能从此脱离愁苦的地方。但她对我伸出了手——我爬摸打滚了那么久,挣扎得那么狼狈,我已经放弃了生存,躺在那里就想着等死。可她伸出了手。我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她,从一个地狱掉进了另一个地狱。我曾经在她心情看起来不错时问过她为什么,她没有回答,就只是笑着,唤我:“南山。”


南山。这个名字是她给的。她带我回到她的家,给我清洗之后,端详着我的脸好一会儿,问我,“有名字吗?”我摇头,她说:“那就叫南山吧。”都没经过思考,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一个人来冠上这么个称呼。她那时看着我的目光特别复杂,隐隐透着羡慕,我想,怎么可能呢,她那么光鲜亮丽,为什么要羡慕一个流浪孩子。但我听到她轻声说:“真好啊。”我不懂。


她的家里没什么人气,一眼看过去该有的都有,却没什么使用的痕迹。有的东西上还落了灰。但她有个珍视的相框永远擦得透亮,放在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,相片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照,是她死于车祸的知心爱人。她对他无法释怀,至今依然爱恋着他。相片上她才到男人的肩头。在她未提及前,我一直以为那是她的哥哥,或是什么。完完全全没往情侣这方面想,她说,“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了……毕竟我们相差了八岁。”相片上的她笑得灿烂对着镜头举着棉花糖,背景是这座城市里最大的游乐园。她的样子稚嫩可爱,虽然与现在虽然相差不多,眉眼间相较现在少了股病气,给人的感觉就截然不同了。她没和我说过她的工作,不过归家时间并不稳定,可以确定的是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。她常常进门就拿过相框,有时候是一会儿就放回去,有时候会带到阳光好的地方看着长久发呆。有时候表情带着病态的痴迷。但有时有冷冰冰的像个局外人。但她看着那个相片上的男人时眼眸永远是装着水的,轻柔却又不容撼动。那一刻我就知道了,她爱着他。


她和我讲过他的事,不多,却可以拼拼凑凑出一个模糊影像,又乐观又博识还有点天然,她说到他时脸颊还有些羞红,用轻得不得了的口吻说:“我爱他像初恋。”


我说她和我简直是如出一辙的经历。又或许我还要更惨一点。


她有一个美好,又不那么美好的家庭。父母双全,还是富贵人家的小姐。一辈子不愁吃穿,要什么有什么。是这样吗……或许不是。她的双亲是政/治联姻,虽然生下了这样一个孩子,事实上并没人想管照,她被交给了保姆。父母在外各自有着知心爱人,谁都不回头看这个家族所需要的产物。她长大了,懂了,所以她走了,离开家,她想,或许他们会发现她不见了并来找她呢?她死撑着不肯回去。可是没人来,并没人发现她离开了。她好委屈,好难过,那时候还是个少女的她蹲在路边呜咽着,遇到了她命定的爱人。


她是这么说的。她说:“我相信他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。”尾音微微上扬,是说不出的骄傲。


多么偶像剧的剧情啊,我简直快感动哭了。看着她那张脸,我心想。


她说,她会坠入爱河是必然的,她也不后悔。她就好像是想和我多说点什么似的,却语速越来越慢,她说着说着,就当着我的面哭了,哭得喘不过气,还需要我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。她总是这样,哭不忌讳我,发疯不忌讳我,自杀也不忌讳我。


啊。前面说了她是个向死而生的神经病。我都忘记讲了,她光是吞药送医就去了好几回,都是我叫的救护车。她是为她“命中注定的爱人”献祭,我是这么觉得的。但有时候看着她有点癫狂的表情,我又不这么觉得了。她曾经当着我的面灵巧地玩弄她的小刀,就好像是想折磨我似的,对着自己的胳膊一刀又一刀,再指向我。她似乎很喜欢看我痛苦的表情,在第一次撞见她浴室割腕后,她似乎热衷起了当着我的面自杀这项运动了,这个疯子。那一次她对我轻声细语说着话,拿着小刀子刀柄对着我,唱着我喜欢的歌谣,问我说你还爱我吗?当着我的面怎么可能自杀成功呢?她明明是知道的,她就是想折磨我。在这之前的无数次自杀后,她看着我或者难过,或者绝望,或者痛哭流涕的脸,有时会突然温柔到强撑起来亲亲我的脸,抱着我像哄孩子一样,再蹭我一身的猩红。这时候我会突然感激她,很爱很爱她,又很恨很恨她,恨不得杀了她,却又想哭着求她活下去,别留下我一个人。但这是在那之前。当她用着小刀试图激怒我时,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抢过了她的小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——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这么做的,她没想到,即便如此,她反应速度还是这么快。我听到她局促的尖叫和浓厚的血腥气。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达,睁眼却是她硬把胳膊挡上了刀子,正愣愣地看着我掉眼泪。我看着她没说话,她看着我安安静静地哭。我想她应该不知道的,在第一次给她收拾残局时,我就在心里暗暗地想过,要是哪一天她真的死了,那我也去死吧。我先找来了医药箱给她做了简单处理后带她去了医院。也许是真的被吓到了吧,那次之后,她对我的折磨终于停止了。取而代之,她像下咒一样反反复复对我讲:“你要长命百岁。”


她似乎命不该绝,每次自杀都能被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。即便如此我依然无法安心,她反复自杀在我看来就像是在反复死去,我的心随着手术灯反复悬起又掉落。


我和她说,如果你将我带到你家是为了这么折磨我,那你成功了。她看着我摇着头,掉着眼泪,如此脆弱。我知道她的意思。我的请求,我的规劝都是无效的。她承受不住活下来需要面对的日日夜夜,却也不能作践这曾经被珍视着保护过的她自己的生命,所以她选择了我,残忍地,让那时候想死又想活的我去背负她的性命。她只是想找个人背负她所承受不起的,而我却无药可救地爱上了她,于是她就想让我去恨她。你们看她,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。


她遇到她的命定爱人时是什么样的一个状况?她说,她那时候也是心如死灰,她不懂为什么她对这种家庭还存有指望。蹲在街边时那个人上去搭话——其实台词也很别扭,像什么诱/拐/犯一样:“这位姑娘,别哭了,我送你回家吧。”遣词也奇奇怪怪的。她那时候难过的很,有人和她提到了家,她头也不抬就说:“我没有家了。”对方似乎也没料到是这种回答,沉默了一会儿,“节哀,要不,去我家坐坐?”她那时候评价他说,就像是一个白痴。她是个幼稚鬼,虽然没被宠大却也是衣食无忧的大小姐,没什么脑子,因为赌气还抱着大不了死掉的想法,就这样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去了他的家。那是罗曼蒂克的开始,是她的初开情窦,也是一场苦恋的开端。


其实说到这场爱恋,她的表情也是自嘲的,她说这从一开始就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。她还说了“南山”这个名字的由来。那个男人把她带回家后本想着做个心理辅导再把人送回去就好,却没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,小姑娘赖上他了。发现从她嘴里撬不出有用的消息后,他妥协了,只能让挽君住在他的家里客房,而“南山”这个名字就是那时候提出来的。


男人问挽君,“你有名字吗?如果没有的话叫南山怎么样,我可喜欢这个名字了。”对方也是个自说自话的人,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里面装着星辰。那时候她回绝了,她说我有名字,对方还很沮丧地叹了口气。她说这些的时候眼底带笑,手上反常的没有拿着那个木制相框,而是厚厚一本绿色封皮的书,也许是看我一直盯着那本书,她合上并递了过来,对我说,“这是他给我写的情书。”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接过,她自顾自地说,“要是那时候没有拒绝就好了……”她指的是拒绝什么?我没问她……却又好像能懂。那时候我心底深处生出了隐秘的,鸠占鹊巢的快感。


“我觉得只是这样的话,并不值得你爱他。”我并不觉得仅仅是这样就能让她爱上一个毫无关系人。她看着我,又是那种扎人眼的,怜爱,又同情的目光。她问我:“你爱我吗。”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跳脚想反驳她,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消散在空气中。……是的,我爱她,可是这是不一样的。我突然好难过,我意识到我永远不会成为她心中的他,甚至不可能达到同等的位置。


我什么都没体验过,却因为她的伸手,她给了零碎温暖而爱上了她,擅自将她当作我唯一的爱人。而她一直在追求的,在祈愿着的,突然就天降了一个人给予了她,教会了她。他是如此明朗,又有如此广阔的胸怀,刚好在她一直爱着,而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回应了她,她有什么理由不爱上他呢。他说到底就是来对了时机,又死在了她用情最深的时候,活人又怎么能想着取代一个死人呢?所以我永远取代不了她。


我突然间开始怨恨她,也怨恨她爱着的那个他。我知道这是我的无理取闹,可我就是不想再听她说下去,我想离开,但她却拉住了我的手。她想把我往她怀里拉。我其实很喜欢被她抱着的感觉,很安心,很温暖,可是这时候我并不想看到她。她抓得很紧,我甩不开她。

“你当初就应该让我在那里自生自灭。”我背对着她说。她抱住了我,僵持了一会儿,我和她和解了。而她也不再主动继续那个话题。


接下来的日子有一些顺风顺水,她看起来明朗了许多,越来越喜欢叫我陪她出门逛街了。我想这是好事,这是不是说明她想和我有进一步发展?这个进一步,在我看来可以是任何方面的进一步,只要她想,我就都可以。而她似乎也越来越享受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光了。她以往都是独自一人坐在钢琴前弹那不成曲的调子,而最近她会叫上我,手把手地教我一些简单的曲子。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她其实是真的会钢琴的,而不是我一直以来认为的随手瞎弹。我喜欢她在我身旁时传过来的淡淡的沐浴乳香气,那让我很安心。在她的默许下我把我的被子枕头都带到了她的房间里,渐渐的,习惯了有她的被窝。日子太平的久了,我就天真的以为我真的敲开了她的心门,并能顺顺利利住进去。


明明那一天同往常没什么两样。我依然是上学了放学了,可是打开家门却被一个难闻的味道给赶出来了。我当场脸就白了,来匆匆忙忙开窗散气连爬带滚往房间里冲。她在我的房间里睡着,脸上没什么特别难受的表情。我扛着她硬是将她搬出了门……她还有心跳,却没什么反应了。我带着她打车去医院后才后知后觉泪流满面,如果,我再耽误晚一点,她可能就走了。我为什么这么松懈,明明知道的她根本……不会当我一回事。可是还是心存……有一种,自己被玩弄了感情的感觉,好难过,好委屈,我求她醒来,我想问她为什么。


当我坐在她床边时,我突然觉得她苍白的就像是已经死掉了。如果我不注意一下她,她可能就要变成鸟儿,飞走了。


我陪着她直到她睁开眼,可是她居然对我说:“求你了,放我走吧。”她居然在哀求我,她看起来是如此悲伤,这一切看起来却怎么好像错都在我?我也委屈,我也难过,我也绝望,我本来以为可以这样和她好好生活下去。我哽着喉咙,一字一句和她说:“我不放。”仅仅是这三个字,我却好像看到她眼中有什么熄灭了。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,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?


她是我深爱着的女孩……我趁她睡着时偷偷亲吻了她。是的,她年龄比我大,但她在我看来只是个追求着自己挚爱的事物的女孩儿。一个我爱而不得,遥望不可及的存在。她最后还是死了,趁着我守夜太累睡着了起来,绕过我,去了比较高的楼层跳了下去。


我没有看到现场,我想,这大概是命运给我最后的怜惜,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死,连她起床的动静都没意识到。当我彻底清醒时,疯狂地寻找她时,来了个医生阻止了我。他们穿着一样的白色衣服,带着一样的歉意告诉我:“节哀。”我几乎听不懂他们说什么。我原路折返走到她的病床前,趴上去,突然觉得她还在这。


我去参加了她的葬礼。她半辈子活得只有她自己,但死掉这一天,她爱着的却不爱她的家人们却把她接回去了,她们为她举行了葬礼,我身为她的室友去参加了。我看到她所说的,并不爱她的父母。那对夫妇还是为她挤出了眼泪,和其他的人轻声说着什么。


我不能理解她究竟为什么非死不可,她真的,完全没有想过我吗?从她的葬礼上浑浑噩噩的回去时,我突然想起那本绿色封皮的“情书”,我回到她的房间里翻找,想起之前她将整本递给我,我犹豫了一下翻开来……那确实是信,但,也许不是情书?我突然想起她和我讲那个男人时说的那句“我爱他像初恋。”我曾经疑虑过为什么是爱他像初恋却没有问出口。我看到的是她在用生命去爱他,像初恋而不是初恋,如果他不是她的初恋,如果不是那她的初恋到底是什么样的?如果那不是初恋那是什么……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。


我把那本书从头看到了尾,最早一封是三年前间隔大概两个月一封,而最晚一封是七个月前。信的内容大致是在讲去到了什么地方,遇到了什么人,看到了什么事物,可能你会喜欢。一封接着一封下来我整个人气的发抖。挽君啊挽君……


最后一封信里,那个男人的信上说:

「挽君,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,可我们不适合。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自己的幸福,就像你说的那样,那是你命中注定的爱人,对方会更年轻更英俊,更值得你去喜欢。而我会是你永远的哥哥。」

「事实上,我遇上我命定的女孩了,对方很温柔很可爱,等我们这趟旅行回来,我就向你介绍她,你和她一定会谈得来,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。」日期是她开煤气炉的前几天。


我似乎能看到她看到这封信时内心有多崩溃。这都什么狗屁知心爱人,什么狗屁车祸。我从没觉得这么疲惫,心理上的,身体上的。我爱她爱得身心疲惫,这一刻真的想放弃了。她有什么值得我去爱。她就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。从头到尾没有给过我一句真话,我很想嚎啕大哭一场,但最后却只是抱着那本绿皮书瘫倒地上眼泪接着眼泪往下流。


是我太无能了,做不到让你爱上我。所以你就这么惩罚我吗?你就那么讨厌我吗?我就一点都不值得你留恋吗?我带着她的情书出了门,我想,我得回去,把这本烧给她。她是那么珍惜着这个人给她写的信……我扪心自问,我想这么做吗?我并不想这个交给她,哪怕她已经死了。

我怨恨着那个被她深爱着的男人,如果不是这个人偏偏要和她保持着通信,那她是不是就愿意和我长长久久地过下去。我们可以一起买东西,一起做饭,一起弹钢琴,也许,在某个适合的时机,我还可以吻她。现在所有的假想未来都变成了0,我只剩下我自己。悲伤突然汹涌着似乎想把我溺毙,我死死的抓着手中的绿色书皮平息着这汹涌的悲伤,即便如此,泪腺却不再受自己控制处于失控的状态。我哭不出声,也擦不停我的眼泪。我不知道在街边站了多久,直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

“小姐,你……没事吧。”我抬起头,看着问我话的陌生人,几乎窒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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